■李 黎(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文学出版中心主任)
一代有一代之文学,但年轻一代未必就比上一代好,历史上伟大的文学时代可以证明,这也是无数读者和论者心怀不满的地方。在当下,大面积放弃写作、远离写作的情形或许更为真实,我们的工作或许存在和这一事实对抗的理想主义成分。
“新人”是出版社等机构必须面对的难题,难度不是如何对待年轻人中最为拔尖的那几位,这谁都可以做得很好,而是如何面对年轻一代中有普遍代表性,甚至是在新鲜而优秀的文本下连局限和束缚都有代表性的那些,因为这更真实。有的作者无论在什么年代都非同寻常,但更多作者,以其思考和写作代表了一个规律,那就是:年轻人来自于生活,并且必将消失于生活,年轻人就是生活本身,年轻人不再年轻,也是生活。
我策划的“新青年”丛书有固定的一面,即作者的第一本书,或早期重要作品,但它也是一个动态和开放的思考,我们期待在一批数量的积累之后,逐步形成一个较为明确的风格,划定清晰的范围,例如“局限”在城市文学,或者聚焦于发展变动中的当代世界。
目前“新青年”丛书共出版4种:90后上海女作家栗鹿的小说集《所有罕见的鸟》、广西80后女作家徐小雅的小说集《少女与泰坦尼克》、80后广州作家叶城的散文集《在南方醒来》、90后“北漂”作家端木赐的散文集《燃烧的仙鹤》。栗鹿逐步进入职业写作的状态,徐小雅是柳州市作家协会主席,目前博士在读;叶城是典型的“南下”者,如今就职于外企;端木赐学医出身,辗转多个行业,目前身在媒体。四位作者不可能代表当下全部的年轻人,但有着清晰的典型性,以及彼此之间的差异性。他们四位的写作如果作为一个整体来看,可以局部代表当下青年写作的风貌,可以看到想象力、生命力和肆意,也可以看到因袭、模式化和畏惧。
作为专业的原创文学出版机构,江苏文艺出版社对选题板块有着较为清晰的划分,且不止一个维度。就年龄的维度而言,我们依然将精力集中在六七十年代的实力作者身上,同时也高度关注“两头”,即成名已久、已经典化的名家,以及“新青年”所聚焦的更年轻、最年轻的作者。他们都能带来巨大的惊喜,尤其是年轻的作者,不仅惊喜,而且有令人感慨的元素:年轻作者的写作一方面需要经过出版社等机构的考验,同时他们本身也在考验着出版的眼光、决心、能力和趣味。
“新青年”不缺乏作者,我们储备的作者可以达到很大的数量,相对缺乏的是一个清晰的、真正让人觉得新的气息。我们依然在一个核心事物上犹豫不决:到底是选取最为“核心”的写作者,这样的写作者或许不为大众所知,但必将成为“文学史”的“接班人”;还是选取无论在身份还是文本上都不断拓展“写作”这一概念的作者,如导演、歌手、艺术家、策展人、传承人、工人,等等。
但这还不是最困难的,真正让我们觉得困难却又必须面对、同时也必须拿出解决方案的事情是:“新青年”丛书的新,必须体现在全新的物质载体和传播渠道,这和内容、气质的新是一脉相承的,既是出版的困局,也是出版的机遇。回想20世纪80年代,世界上只有一个渠道,即纸质书刊。这一事实在文化传播领域里早已经终结,否认或者忽略都无济于事,“新青年”丛书,包括当下多个机构的多个系列,不得不面对内容的新和形式的新,不得不面对当代文化生产的深层次逻辑,面对形式与内容之间的矛盾又统一的关系。直面这一系列的事,是我们做“新青年”丛书的核心动力,我们期待这样的项目能带动、至少是见证出版业的深层次演化发展,而非停滞不前,更不能是主动选择让我们止步不前的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