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K04:中国编客·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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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卡门“亲密接触”
猿渡静子与卡门女士
  ○猿渡静子

  看到策划案,那样严谨与真诚,让她对中国有了重新的思考,让她觉得或者不应该对中国长久地带有偏见……

  几年的沟通与努力,终于等来了2010年2月14日那一结局。所有的狂喜,皆因为,签下的是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而决定和中国签约的,就是这位著名的文学经纪人卡门。

  许多年前,大概是我进入出版界的第5个年头,因为对出版有了一点点了解,新鲜感渐渐淡去,开始感觉到瓶颈和迷茫。偶然一日,问老板前辈:我还应该有怎样的出版理想?他说,可以尝试签下村上春树的版权;而最大的挑战可以以取得马尔克斯的版权为终极目标。因为,从20世纪80年代起的20多年间,马尔克斯在中国的各种版本累加,销售应有上千万册,但对马尔克斯来说,这其中的任何一本都没有经过他的授权,他更是未曾拿到过一分一厘的版税。1990年,马尔克斯本人及他的终生铁杆经纪代理人——卡门女士,两人曾私密探访中国,归去后便发下誓言:将长久不考虑对中国的授权。

  2005年春夏,我写了第一封信到卡门公司,表达了我对马尔克斯的崇敬和喜爱,并坦陈了自己的出版理想,但石沉大海;2006年春,再追数封信过去,依然不见点滴回应;2007年,再写信,附上详尽严谨的营销策划案,为博得卡门的嫣然回头一笑,我还特别请人把信和策划案翻译成西班牙文……如此这般,卡门公司的葛罗小姐回信了!

  此后2008年整整一年,双方信件往复,彼此增进了很多了解、信任,甚至情谊。终于在去年2月14日那天,有了令人狂喜的结局……

  2010年,我代表新经典应邀参加法兰克福书展,当时突然心生一念:希望代表老板面见卡门女士向她表达最诚挚的谢意。写信过去,卡门女士爽快回信:欢迎你们来!

  2010年法兰克福书展比往年提前了数日,适逢中国十一长假期,匆匆休息了几日,10月4日便出发,5日到了秋意已浓的法兰克福。我与卡门约的是6日见面。6日一早,即坐7点多的飞机从法兰克福直飞巴塞罗那。

  到达巴塞罗那正是周末阳光明媚的上午。从机场往市区的路上,一派地中海城市的风光。车在一座古朴的建筑前停下。楼约有三四层高的样子,入口的铁门巍然但细节尽透精致,里面非常安静,静到仿佛无人无声。推门进去,有进入百年前另一世纪的味道,楼梯的台阶光润到似乎经历了太多太多的磨砺。

  上到二楼,轻敲白漆木门,里面终有人声细语了。内廊高阔,挂着很多手绘画作,有的似乎只是信笔小作,但已有历经时日的感觉,因不是工艺品,扑面而来一种亲近感。

  在二楼大会客厅坐了有10分钟的光景,又被带出来至一个极小的铁制电梯前。我从未见过这么小、这么古旧的电梯,很欧洲的风格,感觉至少有上百年的历史,令人内心惊叹的是:它起停虽然抖动剧烈,但还能运转,就是奇迹。而更奇迹的是,它那么那么小,三人乘坐,彼此都是臂碰肩摩,它的小,你自然可以想象。

  电梯上至四楼,被带到一个摆设古董的长桌前,这是一处私密的会客厅,有主人生活的气息,因为墙前四周都可见私人喜好的用物。屋内阳光极好,整整一面墙都是扇扇相连的落地白窗,白色的纱帘更显素雅、淡静和欧风。

  坐下,心内并不紧张,反有期待、平静与景仰。突然,一位面带笑容的白发长者坐在轮椅上被推了出来。她身着一袭白色长袍,面色白润但透着健康,给人的感觉亲切而不失贵族般的高雅。

  没有任何拘泥,谈了好多好多。我甚至直言问她,新经典是何时入了您的眼?她笑说,是看到策划案,那样严谨与真诚,让她对中国有了重新的思考,让她觉得或者不应该对中国长久地带有偏见……

  眼前的老者,美丽、高雅、温和、精明,她对每一个国家的审慎的授权,都是对马尔克斯的信任的至高尊重,让人肃然起敬。说实话,若不是因为这次见面,我知道自己绝对无法这样深刻地理解她。

  在这次见面之前,我还真的不知道她原来已经要坐轮椅。她绝无老态,非常精神,也所以,见到坐在轮椅上的她,我会有些心痛。她说,她的腿这几年都不太好,但她在尝试用中国的针灸治疗,效果还不错。她虽然对中国、对东方,还不是了解很多,但她已经开始喜欢。

  稍后我们还聊了一些关于《百年孤独》的出版细节,她说,她非常期待马尔克斯将在一个13亿人口的国家,成为一位受尊重、受欢迎的世界级作家。

  谈话不知不觉近两个小时过去了,我怕老人家太过劳累,拿出精心挑选的驼绒围巾,帮她围在脖颈上。她显然很喜欢,轻抚着说:真暖和。突然,她拿起手旁的电话,用西班牙文说了有很久,似乎在做很细致的某种安排与叮嘱。

  我说我准备告辞了。她的助理说:老人已经安排好她的私人司机,将全程陪同我们好好游览一下巴塞罗那。又说,这个司机与老人家已经相处了20年了,老人家就连家里的钥匙都交给他,我们大可放心。我三次想拒绝,但老人显出一种老人般的固执,我只好感恩接受。整个下午的旅途中,常常能听到老人数次在车载电话中关心我们玩得是否顺利、开心……

  卡门,就是这位80多岁的老者,以如上这般细微但又令人感觉博大的魅力,延续了她与马尔克斯长达半个世纪的信赖传奇,也让我这样一个微尘女子为能够见到她而终生欣慰甚至自豪。(作者系日本人、新经典文化有限公司副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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