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篇纪实文学《杨开慧》的创作中,于三年只干这一件事的痴迷里,这粒尘终于落定安静了。或是脱胎换骨如一次涅槃,新生成了一堆无悔的文字。
这新生是用痛换来的。
其实,作家如果没有痛彻心扉、死去活来的一次体验,像女人,没有扼腕揪心地爱一次,没有死里逃生地做母亲,就不能称其为完美。想这三年,近千个日日夜夜,多少次痛了、流泪了,只为走访中的感动;多少次吃不香、睡不安,纠结着一次次不满意是否颠覆重来。没人逼我压我,是自己挖个坑心甘情愿跳进去,还不能自拔。然而这次,痴迷文学20年的我,头一次有了沉甸甸的责任和担当。
第一次犯傻是在杨开慧当年的卧室坐了一夜,为杨开慧无数个彻夜难眠的相思与落泪中写就她近万字的遗言,去身临其境。在38万字的《杨开慧》创作中,尤其放不下那一页页缺角残存的毛边纸上的泣血文字。这些从板仓故居两次挖掘出的杨开慧手稿,都是一个女人蘸着眼泪、彻夜难眠的纠结之作,是痛彻心扉的思念之词。下决心,在她最后一篇手稿《追忆》写就的1月28日,我决然去熬一个通宵,体验和感悟。
那夜,湿寒的湖南乡下特别冷。天上落着冰渣子,寒气逼人。一盏没有灯罩的煤油灯飘忽如鬼火,脚踏的小烘笼闪着微弱的热。是想还原83年前的今天那个特定的环境?其实我知道,即使时间、气候、地点都相同,这屋里相隔83年坐的两个不同女人,其外部条件和内心焦虑是天壤之别,不能同日而语。大家闺秀、内秀文气的杨开慧,除了牵挂、忧思,就是把思、忆、怨、痛诸多情绪付诸笔端。也就在她娘家这7平方米的卧室里,当年的屋外是血雨腥风,屋内是躲避追杀东躲西藏刚安定一会的母子。而今,我最多只有后山硕鼠穿梭带来的惊恐、灯火几次吹灭后的害怕。于是,我拒绝屋外要给我作伴的人们,甚至将工作人员准备的一大盆烧得红彤彤的炭火搬出,灭了故居所有的灯,在那间靠后山的小屋里,从黄昏坐到天明。
终于顿悟,将杨开慧烈士的手稿一句句、一段段揉进文中,如杨开慧活生生再现。手稿贯穿全书,手稿的巧妙运用,还原杨开慧,就是还原她的痛。痛,有了传递和感应,附着于作家
身上,成深入骨髓的疼,会有痛过之后有力的文字。
此后,一个人开车上井冈山,茨坪、茅坪、黄洋界、象山庵一站一站走。一代伟人的青春、热血都洒在这里,如果不用情留下脚印、不用心深入挖掘,让众人的纠结依然堵心、历史的真相仍就模糊,这算什么担当和责任?
在《杨开慧》的潜心写作中,一点点对照历史,让思绪穿越近百年岁月,人生的起伏、人性的纠结,让我静心去写好一个个细节;生与死的意义、理想与爱情的完美,都在反复思索后成为今天的借鉴……用曾写散文的磨练、写小说的人物纠结和做新闻的踏实深入,把自己所有的、能称其为能力的东西全体调动、集结出征,只为超越自己打一个漂亮仗!用一代先烈爱国爱民、不畏牺牲的大情大义,激发人们对国家民族的热爱和命运担当;用张扬理想、爱情、求索的正能量,去激活今天,尤其是激活理想模糊、信仰缺失的某些青年,是我最渴望的收获。
我知道,无意中我竟把一扇宝库的门推开。感谢未曾远去的历史,感谢孕育了开慧的板仓,也感谢有着出版担当的湖南文艺出版社!希望每位读者都能从《杨开慧》里读到属于自己灵魂深处的东西——那是人类共同的精神与情感财富:坚贞,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