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出版传媒商报记者 靳艺昕 采写/整理

　　近日，在第六届教育·出版·互联峰会上，专家学者热议教育出版、阅读教育、研学、实践教育等话题。人工智能时代的教育发展有何趋势？国内分级阅读的研究与实践进展如何？如何解读劳动教育和研学教育的融合发展方向与趋势？多位教育专家在主论坛作主旨分享。高端对话环节，嘉宾们围绕“教育发展的多元需求与教育服务的多元供给”主题，共同研讨教育资源数字化、高质量教育服务、教育服务品牌塑造。我们编发精彩发言，以飨读者。

　　人工智能赋能教育新生态

　　■熊 璋（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信息学院院长、教育部义教信息科技课程标准专家组组长）

　　当前，全球各界对于人工智能的高速发展表现出了一定的疑惑，我认为不必感到忧虑、害怕，借用《论语・子罕》中的一句话：“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这里主要从三方面进行方向性的探讨——中国教育强国战略的目标、全球人工智能发展的挑战、创新中国范式的机遇。

　　在2024年世界互联网大会乌镇峰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当前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迅猛发展，人工智能等新技术方兴未艾，大幅提升了人类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能力，同时也带来一系列难以预知的风险挑战。2023年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五次集体学习时指出，分析面临的形势和需要解决的问题，探究我国建设什么样的教育强国、怎样建设教育强国这一重大课题，扎实推动教育强国建设。

　　在人工智能时代培养人才，建设教育强国，要有立德树人的初心和与时俱进的创新，以及走出中国道路、发挥中国优势的信心。人工智能技术越强大，教育的重要性愈加凸显，个性化教育将是人工智能赋能教育的一大创新点。我们要以人工智能为教育数字化的抓手，积极开展教育创新，推动中国教育高质量发展，培养一批又一批社会主义建设者、接班人，建设教育强国。

　　企业跨界向人工智能核心技术进发，成为今年人工智能领域的一项重要特征。“轻量级”作为另一项重要特征，具体表现为减少数据存量和复杂模型搭建，降低成本和进入门槛，以微型形态介入大众生活。未来人工智能机器人将成为主导，甚至是由机器人来生产机器人。

　　人工智能经历了从深度学习架构到大语言模型、大行为模型，再到多模态模型、深层次人工智能的发展历程，人工智能代理、具身智能等新概念、新表达层出不穷。以往的科学技术革命主要是需求牵引，而如今依托人工智能技术实现的许多功能已经突破了人类的想象边界。可以说，全球领域人工智能发展主要呈现三大趋势：一是这种挑战不可逆转，二是未来是人与人工智能相辅相成、共生共长的发展模式，三是创新是解决之道。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召开之后，教育部部长怀进鹏提出，大力推进智慧校园建设，打造中国版人工智能教育大模型，探索大规模因材施教、创新性与个性化教学。我认为，人工智能的高速发展和普及，推动人工智能与教育的深度融合在智能到治理、智能到质量和智能到秩序三个层次展开。人工智能与教育的深度融合将催生未来教育新生态。构建中国的教育新生态要充分体现中国特色。未来中国的教育新生态包括五大要素：教育信创、数字孪生、人工智能赋能、科学教育和素质教育、数字素养与技能。只有摸索出教育教学规律，才能做好智能助教、智能助学、智能助研、智能助管、智能录屏等教学工具，提升教学效率，强化教学成果。

　　对于出版界而言，如果未来个性化教育占据重要地位，教材、出版物应怎样与之相适应？从现实情况来看，深层次人工智能已对出版界构成了巨大挑战，比如出版机构精心策划、编辑和审校的教材，只要人工智能有足够的知识储备和模型训练，可能会实现“一键式内容生成”。随着人工智能朝着多模态、交互性的目标不断提升，未来教材教辅的呈现形态也有必要做出调整。目前，人工智能技术还在上升发展过程中，出版业要主动加入到变革中，需要科学认识人工智能发展，积极应对人工智能挑战，持续创新人工智能赋能。

　　分级阅读与教育出版

　　■王 蕾（首都师范大学教育学部教授、博士生导师，首师大儿童文学教育研究基地主任；

　　国家新闻出版署儿童分级阅读指导行业标准起草首席专家）

　　阅读教育、分级阅读以及分级阅读的教育出版，三者之间关系密切，非常值得探讨。总体而言，它们可以共同聚焦于阅读服务。

　　阅读服务的目标，不仅是帮助孩子们提升阅读能力，更是提升阅读综合素养。具体可以从学校阅读教育、家庭阅读教育和社会阅读教育三方面推进，做产品的体系化建构，其中分级阅读是非常有效的途径。2011年,国务院颁布《中国儿童发展纲要（2011―― 2020年）》，倡导分级阅读。2023年，教育部、国家语委在国家图书馆启动“全民阅读标准建设工程”，推动建立全民阅读的分级标准。今年“国际中文日”,《国际中文教育中文阅读分级标准》正式发布。

　　专业分级标准方面，2019年，国内中文分级阅读首个学术标准“鎏阅”发布；2023年，中国书刊发行业协会牵头的《3~8岁儿童分级阅读指导》团体标准发布等。未来的阅读教育一定是精细化的、专业度高的，与孩子们不同阶段的阅读能力发展水平紧密相关。

　　无论是在行业“上游”作为提供阅读教育素材的编辑，还是一线教师，都在关注两个问题：一是不同年龄阶段、不同发展阶段的孩子，要看什么类型的书，也就是儿童读物分级标准；二是我们在对孩子们进行阅读指导时，应该达到怎样的能力标准，要用什么样的指导方式，这是对儿童阅读能力评价水平的分析。

　　解决上述问题，我们需要讨论什么是分级阅读？“级”是指儿童的阅读能力发展水平。分级阅读指导阅读的依据，并非图书是否获得过奖项，或为名家作品，最重要的是要符合儿童的阅读能力水平。分级阅读的概念最开始出现在出版系统，作为一种图书包装形式进行营销推广，但是一线教师对此知之甚少。当出版机构的图书打上“分级阅读丛书”的标签，即使短期内获得了比较理想的销量，但从长期来看，阅读服务是否到位？

　　分级阅读教育出版是指按照分级阅读的教育理念，根据不同读者的阅读水平，提供分级分类的一种出版新方式，目的是循序渐进综合提升读者的阅读素养。它所服务的读者核心年龄段是3~12岁的儿童，3~8岁学阅读，8岁以后用阅读学各学科。分级阅读教育出版主要包括两种类型，一是把现有的图书按照一定的标准进行分级分类。二是根据专业标准进行分级读物的编创。出版形式方面，又分为纸质出版和融媒体出版。

　　在实践层面，我有几项实施建议供大家参考。一是阅读教育不是只让孩子们阅读，而是通过阅读服务让老师和家长先做出改变。二是出版机构不要试图做一套新的体系，应该首先跟着“新课标”、《教育部基础教育课程教材发展中心 中小学生阅读指导目录（2020年版）》和教育有关部门的指导意见来做。

　　展望未来，分级阅读教育出版将有哪些趋势？我认为是专业化、体系化和人机共读化。专业化方面，我强烈建议出版单位在打磨每个产品时，深入思考产品逻辑，是否有专业分级标准做支撑。体系化方面，产品不能只是一部书，而是一个项目，要看能否有效解决实际的需求问题。人机共读化方面，人工智能怎样赋能阅读教育是值得我们长期探索的话题。

　　推进研学实践与劳动教育融合创新发展

　　■王晓燕（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劳动与社会实践教育研究所所长）

　　当下，研学实践教育高质量发展是一个特别值得关注的重要问题。2016年，教育部等11部门发布《关于推进中小学生研学旅行的意见》之后，研学实践教育和研学旅游、教育属性和市场属性等问题一直为业界所热议。今年，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和全国教育大会的召开，为新时代的研学实践教育进一步明确了高质量发展的方向和定位。全国教育大会明确提出紧紧围绕立德树人这个根本任务，要牢牢把握教育政治属性、人民属性和战略属性。11月，文化和旅游部发布《关于促进旅行社研学旅游业务健康发展的通知》，明确提出“学校组织研学实践教育活动由教育主管部门负责规范管理”。言下之意，学校组织的中小学生研学实践，应具有鲜明的教育属性；而旅行社组织的泛大众化研学旅游，具有市场属性。

　　当下研学实践教育的发展面临三项重大命题：一是怎样把研学实践纳入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二是怎样把研学实践有机纳入立德树人机制、加快构建育人发展新格局？三是怎样把研学实践作为深化教育综合改革、推进育人方式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许多同行非常关注研学实践和劳动教育的融合，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着力点和创新点，因为二者在鲜明的社会性、显著的实践性上高度统一。

　　目前研学最主要的问题之一是“游而不学”，是简单地停留于“眼观”和“耳听”浅层次体验。从培养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的角度来说，需要学生通过体验开展深度学习。深度学习的六项核心策略之一，就是要将学习扩展到学校以外，进行深度实践。

　　未来数十年将迎来教育行业大转折，教育改革的方向会更加注重学生的参与性、实践性、创造性、个体性。有预测表明，未来教育行业将为学生创造学习新空间，教师依然存在，但其主要价值体现在情感链接和作为人生导师的角色上。学校知识学习的比重将大幅度减少，会出现大量特色多元、形态多样、以情感链接和实践性活动为主的小微学校，包括科技馆、博物馆和校外社会实践点将成为孩子们每周必去的学习空间，而不仅是“蜻蜓点水”式的参观旅游。

　　为确保研学实现高质量发展，首先需要推进研学迭代升级，实现校内与校外的链接、赋能、协同、融合和创新。据我们调查，很多实践单位研学课程的目标和内容，还没有在“新课程改革”“新课堂改革”的要求下，和学校教育教学实现真正的链接，还需要升级课程内容、教师队伍、资源配置、教学成果，课程设计要做到资源课程化、课程主题化、主题项目化、项目任务化、任务系列化。其次，在内容体系方面，要更多关注思政研学，尤其是红色研学，当然还包括劳动研学、科普研学、美育研学、自然生态研学和文化研学等等。此外，还需进一步健全法律法规体系。最后，积极加入数字化新赛道。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教育数字化是我国开辟教育发展新赛道和塑造教育发展新优势的重要突破口。”从未来发展向度看，数字化时代开展实践教育，学习时空和学习边界更加宽广，实践教育的新形态、新样态不断呈现，需要实践教育的体系建构和教育教学范式作出新的回应。

　　总体来说，研学的高质量发展，需要高起点规划，加强整体设计；高水平组织，注重统筹推进；高标准执行，推动融合实施，创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