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 英(文学评论家)
一说起巴特尔的作品,无论称之为诗、散文诗或曰随想或诗体作品,人们肯定是异口同声地认定是诗情与哲理的天作之合,是最精炼的文字与高度凝缩的智慧相契合的结晶体。这些,都是丝毫也毋须置疑的,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其融合其结晶达到了何种美妙深挚的层次,以及如何才能达到近乎出神入化的地步。只有切实剖析这些“奥妙”方能对读者和后学者起到真正的启示作用,我认为必须将深邃的思想与易于通晓的词语组合融合一体,才可能构成深入浅出的诗体短制。当然,这里所说的深入浅出不是纯理性文字的概念,而是以形象和诗质元素表达出来的美妙文字。“泥土之上是四季流动的风景/泥土之下是长年不朽的根系。”“树对根说,我向上是为了拥有一片天空/根对树说:我向下是为了拥抱整个大地。”一个是第三人称,一个是第一人称,但不论是以客体还是以主体身份出现,都是在以畅晓明白的文字,以似若平常的口吻演绎出一种人所共见却往往视而不思的至理,经作者巧妙加以“点”化始觉其妙,乃至妙不可言。
《戊子年随想》非俗功力还在于:作者在两句式的哲理诗中,或寓意反差,或相互映衬,或接应连缀,或文意分合,总之不可或缺,相得益彰。最为难得的是:无赘笔,少闲笔,双水分流而首尾相接,显得很有分量。
众所周知,诗贵精炼;而传统的诗说又重在创造意境。我们说,假如一首古体诗有四句或八句(五绝、七绝或五律、七律)创造一个完整的意境,我们称之为一首好诗;那么我在巴特尔的集中却看到非止个别的两句或三句即能创造一个完整而优美的意境,是否会引人惊叹呢?我想应该是的。例如:“一片黄叶外加一只秋蝉/在诗人笔下是一首小令。”仅仅两句,一副夏天隐去而清秋君临的萧瑟氛围从四面拢来,甚至让尚未及换装的人们已感到了些许凉意。
但这一切,归根结底又离不开语言的表达,离不开语言的锤炼工夫。我觉得,作家巴特尔在语言的运用上既得心应手,又精确得体,二者的和谐统一,达到了主观意向与客观效果的理想境界。“麻醉让人暂时忘了烦恼/麻木让人长久忘了追求。”我特别赞赏该书作者在同义词语和相近词语使用上的火候与精确度,往往能在细微处见真功夫。文学语言的神妙恰恰就在于“小”处,这犹如烹调,在许多情况下是要看火候;而打造兵刃是否锋利,则要视其钢口如何。这些,怎能不从“细小”处见分晓?如不分青红皂白,一律从“大”处着眼,有时反而是大而无当,反见其粗陋。“怀才不遇是社会的病态/恃才傲物是心灵的病灶。”这些,都是智慧的语言。用语如无智慧,如兵刃千磨亦难见其光,自然也不可能引人眼睛一亮。“成功使人走近完满/失败使人走向完善。”作者总是使自己的语言随着思想的阶梯而步步层进,从来不迟滞于一个层面。如是,使人读得多了便会产生“审美疲劳”而败兴。看来作者是深谙此理,不唯层进且时有变换。我认为,三句式的短章是他的创造至少是一种更成功的发展。
最近一个时期,常从报刊上看到对传统的“文为载道”、“诗言志”的提法有所争议。其实,载不载道,言不言志,根本不在于是需要还是不需要,而是决定于不同的作家和诗人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即有其“志”者必言志,有“道”可载者必载道。另外有的人也未必不“载道”,不“言志”,而是什么样的“道”,什么样的“志”而已。我读巴特尔的作品,他未必时时声言“吾载道”、“吾言志”,但我恰恰能时时感受到他的心声中总是渗透着一种正气,他作品的意蕴总是给人以深深的感染。这一切都是自然的。也就是说都是作者本来就具有的素质。但在客观上不可能不起着教化众人的作用,他的那些精辟的格言和警语,无疑都在昭示着大家:做什么样的人,怎样做人,怎样做一个自己有进取而且有益于人生的人。(本文为序,有删节)
《戊子年随想》巴特尔著/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10年11月版/28.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