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落槌的北京保利2017秋季拍卖会书画夜场中，齐白石《山水十二条屏》以9.315亿元成交，不仅刷新了全球中国艺术品的拍卖纪录，而且成为第一件迈入“1亿美元俱乐部”的中国艺术品。此外，这个夜场还创造了中国艺术品拍卖专场新纪录，共有5件拍品成交价破亿元，总成交额逾27亿元。

　　2011年以来，中国及全球艺术品市场经历了长达6年的下行周期。值得欣喜的是，今年的香港秋拍，各大拍卖行都创下佳绩，尤其是纽约秋拍更是诞生了历史上成交价最高的艺术品。北京秋拍维持这一趋势，艺术品市场的周期拐点仿佛已经到来。但同时也要看到，交易市场继续探底回升，探底是指中低端藏品，画廊和博览会仍延续低热能；回升，是指拍卖市场上古代书画和近现代大师精品的温度明显回升，亿元拍品比上一年继续增多，前些年因为价格泡沫太大而被迫离开拍场的老藏家，如今又回归了。一级市场不热、二级市场不冷背后的原因值得探究，市场的真正拐点还需要继续期待，但藏家群体的信心回升与新面孔的不断涌现，还是让艺术市场看到了新的契机。在2017年行将结束之际，本报邀请7位来自全国各地的艺术机构负责人畅谈他们对今年艺术市场的看法。

　　○赵小明（河北美术出版社美术馆馆长）

　　○孙彤（TONG Gallery+Projects创始人）

　　○陈昕（桥舍画廊董事长）

　　○陈海涛（站台中国当代艺术机构创始人）

　　○曾孜荣（中信美术馆执行馆长）

　　○曹茂超（白盒子艺术馆副馆长）

　　○蔡家俊（文轩美术馆馆长、四川文轩艺术投资管理有限责任公司执行董事兼总经理）

　　（按采访先后顺序排序）

　　藏家鉴赏水平不断提升

　　赵小明（河北美术出版社美术馆馆长）

　　2017年的艺术市场更趋于冷静、理智。像以前提出的“全民收藏”“艺术品共享”等概念依然深化并逐步细化，企业资金进入艺术品收藏领域力度更大，“竞买现象”持续加温。艺术品从过去单纯的欣赏已加载了财富管理、企业宣传等诸多功能。

　　河北美术出版社美术馆今年刚成立，目的主要是凸显并推广其作为出版社的文化艺术价值体系，提升广大群众的审美趣味。目前已举办2次展览，主要推介对河北省美术事业有突出贡献与成就的老艺术家如韩羽、翟润书等。

　　2017年就河北美术出版社而言，更着眼于兢兢业业，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老一辈艺术家，他们质朴、大美、内蕴深厚的作品能够打动人，他们在艺术道路上的真知灼见和“殉道”精神能给予当前浮躁的青年一代正确的引导与影响。我想，这也是作为我们建立河北美术出版社美术馆初衷，所谓“不忘初心”。

　　随着藏家这些年鉴赏水平不断提升，他们的眼光也更加挑剔，好的原创作品更易被关注，画家的名头继续被弱化。这都大大鼓励了艺术创作者脚踏实地去创作。期盼2018年这一缕清风更能净化艺术界。

　　市场低谷也有积极影响

　　孙 彤（TONG Gallery+Projects创始人）

　　目前，市场仍处于低谷期。但是低谷对艺术市场有一定的洗刷作用，能够将一些不好的作品过滤掉，好的作品依然还是有市场。对于藏家来说更加理智，会理智思考一些问题，例如“同样的钱买哪些作品”，这不同于市场繁荣的时候，大家愿意多买多收藏，现在这种观念已经渐渐消退，取代了“因为我觉得这些艺术作品都值得买”的心态。在市场低谷期，藏家往往去买最正确的作品。

　　同时，低谷市场对画廊有一定的积极影响，因为在画廊压力大的时候，才会更多考虑到画廊如何定位、如何改进，如何做好运营。虽然目前处于低谷，但是我不悲观，我认为不管是画廊、艺术家还是展览以及整个市场，都必须要经过这样一个淘汰的过程，把一些东西淘汰掉，留下的画廊会越来越专业，藏家也会更加专业，同时艺术家更能分辨和懂得在困难时期如何与画廊合作，是否下定决心要走艺术家这条道路。

　　目前，画廊关注年轻的、未来型的艺术家。这里的“年轻”并不是指年龄，是关注新的力量成长。我们不在乎艺术家的年龄、背景等方面，只要作品有独特的地方，可以在未来立足，这些艺术家是我们特别关注的。

　　当前很多画廊都在找其他出路，因为画廊无论大小、专业度，目前都处于艰难阶段，在市场不景气的前提下，大家都会找一些新的方式，例如线上销售、做一些产品等，经过这么多画廊的尝试，未来肯定会有新的成功的模式出现，我也很期待。

　　艺术市场呈现回暖迹象

　　陈 昕（桥舍画廊董事长）

　　2017年艺术市场整体不景气，藏家也呈现观望的态度，价格不高的艺术品比较好销售一些，从拍卖的行情来看，年底的市场逐渐有些抬头的趋势。从拍卖的势头上看，无论是国际还是国内都有创新高的纪录，这说明艺术市场有回暖迹象。

　　2017年桥舍画廊经营情况正常，跟往年差不多。业务上比以前有所拓展，我们画廊更注重向外拓展，参加了艺术台北、香港Art Central艺术博览会、艺术厦门，更注重海峡两岸的文化交流，也同时有一些合作展览的项目。

　　我们目前最关注的艺术家是肖芳凯，自从他考上清华美院博士以后，随着身份上的转变，作品的面貌也随之变化，画风上都比以往更加深刻，笔法是肖芳凯近年来研究探索的话题，其重要性在于肖芳凯已将“笔法”从创作手法提升为创作方式。显然，“笔法”在肖芳凯眼中不是纯然的技术手段，而是创作力的核心内容。事实上，“笔法”彼此之间形成的叠压、干扰，令整个画面不是愈加清晰而是愈加模糊。当我们的视线在画面移动的时候，画面中的各种复杂关系和微妙感受总是令人沉醉，从而引发出内省的欲望和挣脱的遐思。

　　收藏人群趋向多元化

　　陈海涛（站台中国当代艺术机构创始人）

　　2017年市场从整体来看表现平稳，有上升的趋势。收藏人群呈现多元化趋势，新藏家涉及的规模领域都较广。对于当前艺术市场，我认为有两种趋势，除了市场的趋势，另一种是艺术发展的趋势。2017艺术发展的趋势与过去相比有很大不同。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国的发展、中国与世界的关系以及目前的艺术生态，都发现了一些新问题，这些问题表现在诸多方面，例如经济态势的发展、文化的新走向等。在这些新问题当中，当代艺术业十分敏锐，对此有了一定的回应。在我看来，中国的艺术市场，一直是一个动态的、不是很成熟的系统，这个系统包括美术馆、收藏、批评、学术理论的建设等等，当前系统建设已经有了初步成效。这几年最大的特征就是以中产阶级为代表的艺术消费人群在不断扩大。

　　2017年最突出的艺术现象是艺术系统建设上反映出来的变化，比如本土的艺术博览会逐步成熟，本土美术馆在数量上、质量上包括硬件方面、团队建设等逐步专业化。我认为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是民间资本越来越意识到文化话语权的重要性，充分认识到面对一个新的时代，作为中国较大的文化群体如何行使这个群体的话语权。

　　站台中国刚从北京草场地搬到798艺术区2年多的时间，目前还在调整期，搬到新的地方，有很多节奏、方式都需要再次适应。今年的经营情况和过去持平，站台中国保持着持续稳定的发展，没有做过大的动作。业务上还是基本的常规展览，例如今年举行大型群展丛林III及目前正在进行的跨年展——刘港顺《所有》，将分3次进行；另外2016年开始的新项目d-Room和“艺术呕吐”也在继续。

　　生活艺术化大势所趋

　　曾孜荣（中信美术馆执行馆长）

　　2017年艺术市场开始回暖。首先是艺术北京等博览会，越来越多的市民来参观甚至购买艺术品，而非像以往那样主要是圈内人士的嘉年华而已。这说明中国一线城市的中产阶层，慢慢重视生活的艺术化。一些艺术媒体还专门讨论了这个话题：“五百万的房子，五万元的艺术品”将来有没有可能成为标配。其次是注重艺术气息的SHOPPING MALL也慢慢多起来了，如侨福芳草地、合生汇等，这些都说明生活的艺术化，已是大势所趋。艺术市场也必须与大众生活发生最紧密的联系，才可能真正的枝繁叶茂。再次是我关注了今年的几次重要的艺术盛会，像苏富比香港夜场、保利春拍、香港巴塞尔艺术周、佳士得香港夜场以及前几天刚结束的嘉德秋拍，战绩很棒，也给专业市场注入了不少信心。

　　中信美术馆2017年的运营状况比2016年好一些。虽然近几年艺术圈相关的行业与市场都不是特别景气，但今年以来，确实有复苏的趋势。2017年开始，生活的艺术化趋势，最值得我们重视。其实，古谚云“先比车，后比房，再比墙”，中国人重视收藏、尤其是重视宅院装饰字画的传统其来有自。例如明代中期，长江中下游地区的工商业日益活跃，富庶和繁华的同时，官僚富商一边建私家园林，一边大量贮藏书画，由此催生了“吴门画派”，沈周、文徵明、唐伯虎、仇英等大师辈出。再如清代康乾时期的“扬州画派”也是如此，金农、李鱓等一大批画家相继受到社会热捧，郑板桥甚至弃官专事书画。而在欧美发达国家，一般中产家庭的资产处置普遍为不动产、储蓄基金、股市债券以及艺术收藏。我们去欧美一些国家拜访，几乎可以看到家家户户的墙上都挂着流派纷呈的艺术品……今日中国，改革开放40年，正遇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类似“文艺复兴”的机遇。

　　市场迎来入手好时机

　　曹茂超（白盒子艺术馆副馆长）

　　目前，一级市场还是遇冷，和过去两三年相比变化不大，尚未迎来拐点，但却是入手的好时机。最近正值秋拍，精品的传统书画和当代艺术作品价格有不少亮眼之处，似乎有转暖迹象，但是此时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当下，众多艺术家工作室、艺术区面临拆迁。北京作为艺术中心，居住着万千职业艺术家，他们如果居无定所，不能保证稳定的空间和精力创作，简直是这个行业的灾难。当然有些艺术家明知住房是违建还住，最后被合法拆迁还维权，这就有些消费“艺术家”之嫌了，值得警惕。

　　白盒子艺术馆2017年运营状况很好，和过去的几年相比呈现平稳的上升态势。因为我们一直重在建构自身的造血与给养机制，将学术展览放在运营之首，不跟随市场风向。2017年，白盒子展览中国际艺术家版块占比增大，西班牙的桑迪亚哥·达涅兹、日本的黑川雅之、德国8青年群展等都广受关注；另外2017年我们与嘉里集团在北戴河的海碧台艺术中心合作，策划“对话”系列展很成功，这使得白盒子公共艺术中心与白盒子之家项目的对外合作有很大进展。

　　新藏家群体催生经营与展览创新

　　蔡家俊（文轩美术馆馆长、四川文轩艺术投资管理有限责任公司执行董事兼总经理）

　　2017年作为文化新格局变化的开局之年，众多艺术机构将结合自身的特点和优势做出诸多的变化、调整和改变，这是历史的规律和时代发展的要求。主要的特点趋势有6个方面：一是随着国家对文化推动发展的措施和政策不断深化，获得政府指导下的各类文化艺术项目将聚焦呈现。二是以社会文化艺术消费为目的的贴近大众和圈层的活动开展更加频繁。三是机构间的合作形式更加多样，平台创建成为新的现象。四是打破圈层格局、创新跨界合作成为时尚和潮流。五是艺术产业化、艺术金融化和艺术创新运营模式研究成为新课题。六是在合作和竞争并存的格局下，聚合资源、形成特色、突显优势、提升能力、树立诚信将成为机构管理的要点。

　　在重塑文化主体、推动文化繁荣的历史机遇期，展览的创新成为必然。首先，艺术展览的内容和形式呈现出一定的差异和变化，体验和互动将越来越被重视。其次，实景展示和线上推广结合更加紧密。再次，多媒体、科技与艺术的结合成为新的亮点。最后，展览的持续影响带动艺术衍生品推广更加频繁。

　　在互联网时代，新技术手段在展览中得到运用。文轩美术馆除了不断巩固和提升自有品牌展、主题展和规模展览外，根据不同的展览尝试和运用多媒体技术，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第一，美术馆将加大对移动客户端的信息输出，如合作艺术家的宣传、展览现场扫码语音讲解等内容。第二，将逐步尝试与AR/VR等前沿科技的合作，打造有文轩美术馆特色的数字化美术馆。

　　在文化新结构重塑、多元文化并存的时代，一批新的收藏群体出现。他们不仅在经济、文化背景、投资观念、价值观念跟上一代人不同，逐渐成为艺术市场的新消费群体。作为专业的公共文化服务平台必须对他们的消费形态、消费动因进行细分研究，形成和建立有效的创新服务模式。当前，艺术新生代对艺术品质、形式和内容要求更具象，更务实，这对专业艺术机构来说，其智能管理、智慧考量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而对目标客户和消费群体进行分析选择和判断显得更加重要。作为艺术机构，不仅要为市场的流动性做出贡献，更将以其学术、品位来影响新一代中国藏家。

　　因此，我当下更关注的是影响未来的中青年艺术家，从他们身上发现和吸收新境界、新思想，这对美术馆未来的学术建设将产生重要的作用和积极的影响。文轩美术馆在建立梳理学术目标和整合艺术资源的过程中，我们关注艺术创作个体的自我文化态度和专业艺术认知。艺术家的自我语境表达无论从形式到内容呈现出较大的水平差异，由于近现代文化艺术的高峰成就和近40年的新艺术实践成就，呈现给时代和社会一批典型和代表性的艺术家及其代表作品，这为当下艺术家的创作直接或间接地带来了显著的影响，同时对艺术家个体的创作及创新带来了问题和挑战，又缘于时代下的文化主导和市场差异需求，如何保持本真、形成特色、拒绝平庸，呈现给社会更多能够经历时代检验的艺术精品成为艺术家关注和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