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新旅”精神 红色文化 青春传奇
○汪 政
这个世界，总有许多事物是不朽的，总有许多精神是永远闪光的，总有许多理想一旦提出便如日月悬空，值得人们永远追求。比如陶行知先生和他的教育思想。陶行之是中国乡村教育的先行者，他在《中国乡村教育改造宣言书》中发出了“征集一百万位同志，创设一百万个学校，改造一百万个乡村”的使命号召，这是多么豪迈的壮语。晓庄学校、生活教育社、山海工学团、育才学校……都是陶先生创办的学校与教育机构。而在南船北马交汇处的江苏淮安，陶行知先生创办了一所小学，这就是新安小学，陶行知是这所学校的第一任校长，第二任校长是著名教育家汪达之先生。汪达之是陶行知的学生，更是陶行知教育思想的实践者，正是在汪达之的手上，在新安小学，诞生了中国现代史上的青春传奇——“新安旅行团”。
儿童文学作家韩青辰的新作《中国少年》就是以新安旅行团为题材创作的长篇儿童小说。“新旅”，这是怎样的一群孩子！一开始，他们只是十几个十几岁的少年，雨伞、草鞋、小背包，就踏上了抗日宣传的漫漫长途。后来，不断有青少年加入进来，最多时600多人。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在进步人士的资助爱护和广大人民的支持下，“新旅”历时17年，足迹遍布中国22个省市，他们以文艺的形式宣传抗日，传播革命，布新文明。他们靠放电影、写作和销售进步报刊得来的收入补贴生活，他们互相教学，个个都是小先生，真正地做到了“教学做合一”，他们心中都有一个“理想社会”，其教与学和改造社会得到了完美结合……难怪陶行知先生要称他们是“一群小好汉”。
这是“新旅”的故事，这是《中国少年》对历史的寻访，是作家韩青辰在纸上为“民族解放的小号手”（冰心语）竖立的又一块纪念碑。但是，千万不要以为《中国少年》是一部历史小说。它是一部历史之书，又是一部现实之书，准确地说，它是一部传承之书。作品有两条线索，一条是当下的新安小学师生的学习与生活，组织起叙事的是他们的一个综合性主题实践活动，创作、排练一部儿童剧《新安旅行团》。为了这台儿童剧，在老师们的带领下，孩子们要了解“新旅”的历史，要寻找、挖掘“新旅”的新材料，要访谈“新旅”健在的老团员，要亲自编写剧本，而那些分配了角色的小演员们更要与自己饰演的历史上的“新旅”人物原型一一对应，了解这些人物的经历，学习他们的精神，理解他们的情感，揣摹他们的性格……这是一次主题实践活动，是他们的一次艺术之旅，更是他们向“新旅”前辈学习，争做“小好汉”的过程。因此，小说的空间是开放的，并没有局限于这次活动，而是将活动与师生们的教学和生活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可以说，小说是新时代“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的生动呈现，是新时代的“教学做合一”。社会、学校、家庭组成了教育与学习的共同体，他们不仅在纪念馆、书本上学习“新旅”精神，而且在生活中学习。不仅是学生在学习，老师与家长，小说中所有的人物都在学习，都在成长。成长不仅是少年的事，它是所有人的事，是所有人终身的事。这样的构思与人物形象的塑造，这种对人物心灵轨迹的摹画，这种通过多种情节与细节对教育、学习与成长氛围的营造非常有意义，这是对历史最好的纪念，更是对传承最好的文学化阐释。
写新安旅行团，彰显“新旅”精神可以有许多的写法，韩青辰选择的视点是当下。显然，在她看来，革命传统的意义不仅在当年，更在当代。红色文化的价值也不仅在于烽火岁月，还在于它的超越与永恒，在于它的精神内核，在于它在任何环境下都具有的永不褪色的活力。而对传统的学习，重要的不在于把它们作为知识，而在于将它们与现实结合起来，与我们的生活结合起来，使其在现实社会中发扬光大。小说特地安排了几个人物形象，他们与“新旅”成员有着各种各样的关系。这既是现实，又是虚构，更是隐喻和象征，体现着历史走向现实的顽强的生命力。新安小学是过去的新安小学，也是现在的新安小学，小好汉们既是当年“新旅”的少年，也是当代少年行进中的精神追求与自觉塑型。传统既在过去，也在现在，更在将来。“新旅”精神既是那14个少年，那600多个少年，用17年5万多公里路走出来的，也是我们新时代的少年以及未来的一代代的少年们不断谱写与增值的文化瑰宝。这深厚而鲜活，坚如磐石而又生生不息的精神血脉是“中国少年”这个青春名字最好的诠释。
在我看来，《中国少年》是韩青辰的一部用心之作，也是她在艺术上有突破的作品。一方面，她对儿童长篇有了新的思考，特别是在如何处理重大主题创作上，在处理历史与现实的结合上有了新的认识。另一方面，她又能够不忘来路，几乎调动了她此前所有的艺术积累。这样的主题给了她力量，历史与现实的巨大跨度给了她自由，既不拘泥于历史，又不刻意追求现实的完整，只是以一出戏的勾连，如中国传统写意一样点染成篇，既让两者神气贯能，又形成了饱满的张力。韩青辰在报告文学与小说创作上都有不俗的建树，《中国少年》虽为小说，但韩青辰将虚构与纪实结合在了一起，作品采取双线并置的结构，让“新旅”故事与新安小学学“新旅”的故事交叉向前。作品将多重话语组合在一起，有小说的虚构，有历史的纪实，有成人的书写，有儿童作文的仿写，文学、史料、笔记，各种文体、语体组成了“新旅”传承的大合唱。
看得出韩青辰对这次写作的投入，对书写对象的热爱，她希望后人能牵起“新旅”的手一起向前。《中国少年》不就是一次牵手吗？我们看到，现代小好汉们的手，牵得那么深情，那么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