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情
《珠峰少年团》与我创作的其他西藏军旅题材儿童小说不同,首次聚焦戍边军人子女,追踪他们的成长轨迹。这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与内地孩子成长的环境不同,住在高寒缺氧的西藏军营;他们与其他孩子的出生不同,他们的父亲或者母亲是戍边军人。在现实中他们是一个小众群体,但一定是一个值得大书的群体,我的创作动机来自我的一段雪域军旅生涯。
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我参军到了西藏军区,成为了戍边军人中的一员,在西藏边防一线和多个部队大院里工作生活了多年。我有机会观察和接触了不少戍边军人的子女,从他们身上感受到带着强烈地域特色和浸染浓郁“兵味儿”的精神力量。
小说中的孩子们生活在西藏边境小城的一座部队大院里。由于环境、气候和条件所限,这些孩子的文化娱乐生活相对匮乏,受他们父辈职业的影响,最喜欢的娱乐就是玩打仗游戏,东院和西院的孩子或当红军或演蓝军,模拟紧张激烈的战斗场面,假扮酣畅淋漓的敌我拼杀,精神亢奋,热血贲张,刺激过瘾。打仗难免有磕磕碰碰,容易演变成打架,打仗有胜败之分,打架有输赢之别,东院和西院的孩子时不时闹些矛盾。后来,一位军人在边境执行任务时导致终身残疾,其孩子不得不随父亲转业回老家,令人心痛的离别引发了红蓝“两军”的深思,从而东院和西院的孩子联合起来,成立了“珠峰少年团”。在少年团团长李小星的组织指挥下,大院孩子一改往日形象,处处向军人看齐,向父辈学习,一系列出色表现深得军人好评。
经过深思熟虑,在小说创作中,我力求从三个方面破译雪域高原军人子女的成长密码。
首先,突出最缺氧的高原最不缺成长的氧分。小说中的孩子们生活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部队大院,其父辈常年奔波在海拔5000米以上的雪山哨所。孩子们呼吸的氧气含量只相当于内地的百分之五六十,甚至更低;由于空气稀薄、压力不足,水到80度就开了,这些孩子长期喝不到100度的正常开水。地域的残酷、气候的恶劣、物资的匮乏、条件的艰苦,无法改变的生存环境,决定了他们无法逃避的成长空间,他们只能改变自己,一点点蜕去娇气、脆弱、胆怯和幼稚,变得刚毅、勇敢、自信和阳光,最终他们用世界屋脊最强的紫外线打磨出坚强的意志,呼吸最少的氧气成就了最好的自己,在寒冷的雪域锤炼出一颗温暖的童心。
其次,呈现戍边军人与其后代的精神共振。西藏戍边军人默默牺牲无私奉献,用忠诚、汗水、鲜血乃至生命,守护祖国的安宁和领土的完整。他们神圣的使命意识和崇高的责任担当,铸就了最真实、最具体、最强大的精神坐标,这不是刻意的高调,而是军人的平常,为他们的孩子树立了看得见、摸得着的学习榜样。为了进一步提升边防军人子女对戍边的深刻理解,我特意设计了珠峰少年团代表前往边防哨所,开展夏令营活动的系列情节,孩子们陪边防军人站一班岗、守护一次界碑、巡逻一次国境线,零距离感受和亲身体验戍边的艰难困苦,进一步激发了孩子们的爱国爱军热情,理解支持父辈,传承军人血脉,筑牢精神品质,真正叫响“做军人后代,当军人后盾”的成长誓言。此外,参加夏令营的少年团成员每人轮流到哨所炊事班帮厨,向炊事员学做一道爸爸妈妈最喜欢吃的菜,回家做给爸爸妈妈吃。这虽是一个小细节,但对从未下过厨的孩子们却是一个大转变,从哨所带回了实实在在的收获,向父母奉献了真真切切的爱心。
最后,强化真实素材与故事代入的叠加效应。我在西藏部队长达10年的军旅岁月,走遍了西藏数千公里的边防线,耳闻目睹了无数感天动地的戍边故事和可歌可泣的官兵事迹。小说中的军人形象大多来自真实原型。比如,小说中边防三连连长杨东,其父亲曾经是三连的副连长,在一次边境巡逻中壮烈牺牲,杨东毅然肩负父亲的重托,履行父亲同样的使命,在父亲走过的巡逻路上书写自己的军旅人生。这是许多父子军人、两代戍边的真实写照。再如,我目睹过一位哨所老兵戍边3年没有见过一棵树,当他到军分区出差见到一棵老柳树时,被紫外线灼伤的脸依偎在粗糙的树干上,紧紧抱住柳树,情不自禁地痛哭,就像是搂住自己久别的亲人一样激动不已。我把这个情节用在了小说的开篇,“戍边军人守护在永远看不见树的地方,就是为了让他人生活在永远看得见树的地方。”这句小说中老兵的话,是对自己戍边意义最朴实、最深刻的注释。
同时,为了有更强的故事代入,吸引读者尤其是小读者的阅读兴趣,我在小说叙事上尽量把真实性、故事性、生动性和戏剧元素运用到儿童小说中,通过真实素材和情节代入的叠加效应,体现作品的深刻主题和现实意义,将作者破译军人子女成长密码的过程,演绎成读者引人入胜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