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晓云是1970年代我国台湾的当红女作家,在阔别文坛30载后,携长篇小说《桃花井》归来,该书近期由新星出版社引进出版。蒋晓云讲述的,是我国台湾外省人的故事,比如落叶归根。
杨敬远离家时,一路漆黑,无灯。怕露了行藏,不要妻儿送,兄弟敬文送了一程。船不大,窗极小,只一本书那么大。窗外月光凄迷,故乡在泪眼中渐去渐远。
四十年后,杨敬远终于获得机会从宝岛返乡探亲,却终究病死途中。弥留之际,他恍惚觉自己与娇妻爱儿正微笑拍全家福,灼然白光一闪,他回家了。
蒋晓云说,这故事有原型,虽经了艺术处理,然事假情真,当年父亲说给她听,便一直记挂心头。蒋晓云一家移居宝岛之后,蒋家客厅聚拢不少大陆来台人士。不经意飘进耳朵里的一些人和事,在心里扎了根,后来便落进了她的书里。
蒋晓云是1970年代我国台湾当红女作家,曾被夏志清称誉为“小张爱玲”,后弃文从商,阔别文坛30载,这一次,蒋晓云携《桃花井》归来,令两岸瞩目。近几年台湾“眷村”文学经王伟忠、朱天心等人而爆红。蒋晓云却说,宝岛的外省人并不都与眷村攀上关系,所以还得讲讲眷村之外的宝岛外省人的故事。
杨敬远只是《桃花井》的引子,《桃花井》用大量的笔墨写了李谨洲。杨敬远没有完成的事,李谨洲做到了。李谨洲回到了老家——桃花井。他在三年内,先后5次由台返乡,花费了大量钱财,后来更定居桃花井,他与宝岛的亲人、老家的亲友之间错综复杂的纠葛与情感冲突,构成了《桃花井》的主线故事。
如果说杨敬远代表了纯粹的向往,那么,蒋晓云则通过李谨洲打破了这种纯粹,细细地磨碎了、摊开来,然后微翘着嘴角轻笑着说:“你看,你看,回家了也不过如此吧。”蒋晓云跟张爱玲相同之处,是都沉入了生活的内部,看到了社会的残酷和人心的叵测。但蒋晓云终究多了暖意,她笔下的世俗有世俗的好,小人物们有小心机、小奸猾,却不会做大恶,“桃花井”的街巷邻居都攀亲带故,熟人社会的道德伦理自发调节着人物之间的关系。
李谨洲当年贵为一县之长、李家族长,1949年时不得不把长子留在大陆,他在宝岛又因政审通不过而羁狱多年,半生飘零,并累及儿子的前途。可是,这样的李谨洲回大陆时,即便卖房典物,也要大派红包,摆摆从前的阔气。他看不破的,不是那一点虚荣,而是经历凄凉的人生之后,他所能得到的那一点点微暖的光芒,所以他愿意用钱来装饰虚假的衣锦还乡,来换取他人的尊崇和仰望。
80岁续弦,他讨了60岁的董婆,这门婚姻勉强成了他栖息的寒枝。后来被枕边人背叛,养老本都被偷了去,他气得中风瘫痪。毕竟是世家子弟,他的风度不至于落了下乘,反倒为董婆掩饰,谢她这几年生活上的服侍。董婆也是个可怜人,她到了60岁才看见生命的曙光,所以后来不辞辛苦、悉心照顾瘫痪的李谨洲。在他死后,她就上吊了,这不是殉情,她的人生没有浪漫,她只是觉得她的光灭了,于是就想追着他去。
想起我国台湾的“中元祭”,有放水灯的习俗,幽暗苍茫的水波,漂浮着一盏盏微亮的水灯。灯是指引希望的,亡魂会在灯的指引下找到回家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