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作家笛安的新作《南方有令秧》将在11月1日上市,她以一个女人的一生为蓝本,描摹了一个名叫“令秧”的明朝节妇故事。对于首次创作历史题材小说的笛安来说,这部长篇小说脱离了“灰色青春”的基调,不仅描摹了一个悲剧女性的一生,更将万历年间的深宅里的日常生活写得细致入微。
我知道这个问题必然会有人问我:为什么要写一个明朝节妇的故事?
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遗世独立的失意男人塑造了一个节妇的故事,这是一个天真锋利的女人在俗世中通过玩弄制度成全了自己的故事,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像战友一般,在漫长岁月荒谬人生中达成了宿命般的友情。所以在写至小说结尾的时候,我心里很难过——但我又觉得,这种难过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没有必要让任何人知道,于是我就写:“他一直怀念她。”
还是要承认,我很中意这个结尾。我还尽了最大努力,想要和这个四百年前的女孩或者女人成为朋友,突然有一天我恍然大悟,我发现当我很投入地站在男主角的立场的时候,就能自如并且以一个非常恰当的角度打量并且欣赏令秧——所以,就别再问我令秧是不是我了吧,说不定谢舜珲才更像我。这个故事里,不能说没有爱情,但是谢先生和令秧之间,那种惺惺相惜,那种荣辱与共,那种互相理解——这其实才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最理想的模式:不必缠绵,相互尊重,一起战斗。
当我开始书写他们之间这样珍贵的情感,我渐渐地忘记了我是在写历史。我曾经跟一个总问我在写什么的朋友说,这是一个发生在明朝的,经纪人如何运作女明星的故事。只不过这个女明星不是艺人,是个节妇。我的朋友显然很开心,微信上传过来一串“哈哈哈哈”,其实我没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不过若是你们一定要问我想表达什么,我还是要回答的。这故事里有一个女人,她热情,她有生命力,她有原始的坚韧——其实我常常塑造这样的女主角,不过这一次,我加重了一些与“残酷”难解难分的天真。这其实也是一种天分,而这故事里的那个男人,便是唯一一个发现这天分的人。恰好这男人冰雪聪明,恰好他落寞失意,恰好他善于嘲讽,于是,他便用这遗世独立的聪明,成全了这女人的天分。他们需要看透制度,利用制度,然后玩弄制度——只是,笼罩他们的,自然还有命运。
这是我第一次写一部历史题材的小说,最困难的部分并不在于搜集资料,真正艰难的在于运用所有这些搜集来的“知识”进行想象,当这样的想象一旦开始并且能够逐步顺畅地滑行,个中美妙,让我恍惚间回到了十年前第一次写长篇小说的岁月,有畅快的喜悦。
现在我写完了,我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我感谢令秧和谢先生,他们二人让我相信了,我依然可以笃定地写下去,走到一个风景更好也更无人打扰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