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无法回避”的散文革命的推行者和实践者,祝勇及同侪打开了“新散文”破茧的春天。相较于为主流意识所绑架的“体制散文”,“新散文”无疑彰显出了其更为自由的品质和对于陈规的叛逆。回归散文本身,追求独抒性灵、不拘一格的本真,成为祝勇“行走”的动力。《长达一千年的春天》是北岳文艺出版社策划推出的“新散文精读”系列之一,为祝勇“新散文”的选编,分为历史和地理两部分,是其历史散文和文化游历散文的精华。
祝勇的文字,有史传文学的历史叙事,有唐传奇有意为之的虚构想象,有明代小品文的个人趣味、别出机杼,有唐宋诗词的隽永意境,有“五四”杂文的犀利睿智,有当代评论的理性思辨,有现代小说的心理还原,等等,这些明暗闪烁的影子共同指向了散文文体的自由本质,即如祝勇所说的“具有无比开放的结构形式”。散文自由如斯,却也因其自由但不侵蚀的本性而具有了如如不动的品质,祝勇的文字便是如此。《旧宫殿》为祝勇“新散文”的代表作,也是其实践跨文体写作的范本,莫言在序言中就道出了阅读该书的感受:“它有些像文化散文,有些像学术研究,有些像历史小说,有的地方甚至透露出武侠小说的痕迹。”直接切中祝勇散文革命的表层意图——打破僵化的文体界限,实现文体间的织构,让散文的权利获得延伸。
在跨文体的狂欢中,祝勇自由地探寻着存在于历史、地理、时间、空间中的痕迹,切近为人所忽视的宏大叙事背后的暗角、细部,如侦探一般,将所有细微的线索组合推演,打破了历史的“扁平化”呈现,试图还历史真相以“原生态”。《纸天堂》中,“一本名为《劝世良言》的小册子,以及小册子的作者、基督教信徒梁发”,在历史进程中都是无足轻重的尘埃般的存在,但是它却影响了洪秀全的人生,进而影响了中国历史,“它像一次意外的撞击,使洪秀全的命运完全偏离到另外一个方向”;《宋徽宗的光荣与耻辱》中,作者描写了宋徽宗的“恋物癖”和“瘦金体”,以及“偏好山水林苑的阴性生活”,这些在正史中都鲜少触及的暗角,在这里却成为“靖康之耻”的重要伏笔……散落在尘埃里、隐藏在缝隙中、被时间过滤后的微末细事,在祝勇这里却拥有了可以左右历史变化的“史”的价值。
在以上历史认知的基础上,对于历史人物心灵现场或情状的还原又成为祝勇接近历史真相的大胆实验,这也是主流历史叙述一直以来所缺失的维度。
祝勇的散文革命触及点还有很多,文本试验也远远袒露出多于以上论述的实战性成果,这些实践能否实现散文的革命性回归,能否获得更大影响的前行,能否收获更扎实的美学理念,成功地破茧成蝶,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