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十二生肖 考古 传统文化

　　○赵 莹

　　众所周知，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肖，对于属相文化的研究，早已成为大众的学习常态。作为特殊的民俗符号，十二生肖不仅是传统文化传承千年的体现，也是中华文明演进历程的见证。因此，解读它，自然离不开考古学，尤其是离不开专门研究动物与古人关系的动物考古学。《动物寻古：在生肖中发现中国》一书，便是基于考古人的视角，在漫漫历史长河中，寻找动物在先民生活中的身影，娓娓道出它们长期与人同行的历史事迹，以此探寻生肖文化之谜。

　　动物考古，听来生僻，似是曲高和寡，实则是以科学实证，提供了动物因素的新角度，填补了古代社会研究的空白。考古学家正是通过研究遗址中出土的动物骸骨，并用科技手段推算动物演化，由此分析人与环境、与其他种群的关联，重新阐释华夏民族与动物相伴相生的亲密关联。在《动物寻古》中，国内知名考古学家袁靖先生结合30余年的工作经验，向公众展示了动物考古的五大破案手段，即动物遗存的采集与鉴定、碳14年代测定、古DNA分析、碳氮稳定同位素和锶同位素分析，从横纵双向给予动物起源、驯养等方面的实证。如利用碳14的衰变程度计算遗址内不同地层的猪骨所处年代，进一步了解当时人们饲养家猪的大致情况；用碳氮稳定同位素探讨马的食物结构，以此判别家养和野生动物；用遗址出土的各类动物的牙釉质，与遗址当地锶同位素标准作对比，可作为推断动物是否发生迁移的证据。与此同时，袁靖先生通过田野考古和实地勘察，在梳理、辨析和考证中，合理推想当时的历史场景，形成审慎的研究结论。根据西水坡遗址45号墓中使用蚌壳摆出的龙虎图案，学者们对墓主身份作过多种猜测，一是与三皇五帝相关人物直接联系在一起，另一种是推测墓主可能是巫师或酋长。针对这个问题，袁靖先生立足动物遗存和数据发现，认为以最新发掘出土的罕见迹象而贸然做出属于远古某人的推断，未免过于武断，并劝诫后来人需在考古中保持冷静的思考，并孜孜不倦地在符合逻辑的基础上探讨，避免日后陷入尴尬的境地。所以，书中所得，既涵盖丝丝入扣的学术论证，又有真诚恳切的人文关怀，展示了一代代考古人筚路蓝缕、探索世界的新方式。

　　对于十二生肖，作者在进行科学严谨的论述外，还依托神话传说、民俗民情、文学典籍等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传奇故事，从更为宏阔的视野关注生肖动物，特别是它们在人类生活、生产中所扮演的角色，理智而不失浪漫，再现人们与动物有趣互动的历史情景。以蛇为例，从《诗经》《列子·汤问》中的神灵与始祖的原型，到后来《捕蛇者说》中成为邪恶和反叛的代表，再到民间传说《白蛇传》里沦为害人的妖怪，蛇逐渐走下神坛，回归现实，这经历可谓一波三折、跌宕起伏。所幸，到了明朝，白蛇故事出现断桥相会、水漫金山等经典情节，白蛇的形象发生质的转变，化为有情有义、大胆追求爱情的反封建女子。由此，生肖故事以不同的形象出现，昭示着古人的审美志趣和艺术主张，反映出社会观念的嬗变与迁移。

　　袁靖先生以谦卑的姿态看待人与动物的关系，“离开人类，动物并不会消亡；但人类离开动物，几乎寸步难行”。的确，生肖动物从历史深处走来，逐渐融入人类的发展之中，两者互动的背后凝结的是华夏文明的缔造和演进。人与自然、社会活动的关系，是在相互改造、依存中逐渐适应的。从毫不相干的个体，到彼此成就的伙伴，生肖文化早已以文物的形式，展露出中华民族的精神信仰和价值追求。沿用上千年的调兵信物杜虎符造型生动，制作工艺精湛，是战国时期秦国政治、军事、书法艺术的体现。东吴的青瓷羊形器，仿造汉代的青铜羊灯制作而成，是东吴政权努力学习、模仿汉文化的证明。陶制龙盘与玄武瓦当记载了古人的艺术表现方式，也是铭刻信仰和历史事件的容器。于是，在回溯过往中，作者将不同的属相分开叙述，自成一体，重新审视了十二生肖生存的漫长进程，以及对现代文明的传承和贡献，在知识和趣味的熔铸下，显露出厚重的生命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