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日本经济 资产负债表 财政政策

　　○陈 佶

　　日本自20世纪90年代初所经历的近30年的经济衰退，对日本民众的生活、就业、房价等造成了严重冲击，影响持续至今。而日本政府为阻止经济滑入严重衰退所采取的施政思路，究竟合理与否，也在全球学界和政界引发了广泛而持久的探讨。

　　在《资产负债表衰退》中（中译版由上海财经大学校长刘元春教授领衔翻译），日本野村综合研究所首席经济学家、曾任职于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辜朝明针对日本当时的经济与社会状况，系统分析了由资产价格泡沫破灭所引发的经济衰退的传导路径，日本政府所相应采取的政策合适与否，以及对传统宏观经济学思想的贡献。由于该书观点在多国经济实践中一再得到应验，因此获得广泛关注。

　　资产负债表“衰退” 众所周知，日本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曾经历了一轮高速发展期，在巅峰时，仅仅一个东京的土地价格，号称就能买下整个美国，令闻者瞠目结舌。但好景不长，1990年后，日本的“经济神话”就彻底破灭，衰退紧随而来。

　　书中认为，当日本发生全国性的资产价格泡沫破灭之后，企业为了避免发生资不抵债的破产情形，会被迫缩小负债规模。虽然这种举措可以确保企业能够在经济下行中生存下去，但此时企业的经营目标也相应地从“利润最大化”（书中称为“前瞻预期”），变为了“债务最小化”（书中称为“后向预期”）。由此，该书指出了造成经济衰退的第一大推手：当企业层面纷纷采取正确且负责任的行动时，会导致总需求的萎缩，进而造成经典的“合成谬误”现象。

　　而造成经济陷入衰退的第二大推手是：高居民储蓄率。作者通过观察20世纪90年代日本央行以及管理和协调机构等部门的数据后发现，日本居民仍保持着高储蓄率的习惯。但由于此时企业的目标是债务最小化，从而造成了庞大的居民储蓄无法匹配到充分的企业融资需求，使得一部分资金无法流入经济中实现运转。这便形成了导致经济衰退的“通缩缺口”。

　　资产负债表“修复” 针对日本经济的衰退现象，作者通过对宏观经济的多角度剖析，提出了自己鲜明的政策观点：政府本身必须采取与企业相反的措施（扩大财政赤字），以抵消由于企业融资需求不足而滞留的居民储蓄（发行国债），使其在经济中实现运转（开展基础设施建设、公共教育等），以填补资产负债表衰退中的通缩缺口。并且，采取财政政策，应越早越好；在难以准确度量赤字规模时，宜大不宜小；在政策的实施过程中，需注重刺激的连贯性。而为了体现上述观点的正确性，作者则将自己的政策主张与如下两种主要的竞争观点进行了一番比较。

　　其一，货币政策与财政政策之争。有主张货币政策的人士认为，针对日本所面临的经济衰退情形，应借助量化宽松手段（如注入流动性、降准）和降低利率水平（降低融资成本）来激发企业对资金的需求，进而提振经济。对此，作者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关键在于企业的经营目标发生了转向，是对资金的需求消失了。在这种情况下，扩张性货币政策无异于在缘木求鱼。其二，结构性改革与财政政策之争。也有学者主张日本所经历的衰退，是由于经济体制本身存在深层次的结构性问题，因此应该采取的是结构性改革。但作者对此提醒，结构性改革（如经济体制改革）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一个可能长达10~15年的长期性工作。所以，针对因为资产价格泡沫破灭而引发的企业资产负债表迅速破损，如果先开展结构性改革，并不可取。

　　资产负债表“清洁” 对于企业何时才算得上重塑出一份“清洁”的资产负债表，作者是这样认为的：首先，在资产端，需要资产价格出现持续性的止跌回升，例如，土地和房产价格的回升，以及作为经济晴雨表的股市实现上涨。因为经济状况的明朗能够帮助企业重拾投资信心，从而让经济重新被驱动起来。其次，在负债端，需要出现企业再次进行债务规模的扩张。这表现为市场利率从零开始，再次出现合理的上升，即对资金再次出现需求。

　　但要注意的是，在资产负债表真正修复的关键时刻，财政政策的实施节奏至关重要。在前述一些指标持续反映出资产负债表获得修复之前，应确保积极的财政政策的实施力度。

　　整体而言，《资产负债表衰退》呈现了作者以积极的财政政策应对经济衰退的鲜明观点，提出了政策实施的清晰路径，给出了可以观察政策效果的关键指标，并结合了日本经济衰退的鲜活案例。尤其是作者认为在抗击“衰退”的正确措施下，国家经济有机会能跨过“萧条”甚至“崩溃”的危险结局，而直接再次步入发展阶段的观点，着实令人眼前一亮。

　　不过也应意识到，任何经济理论都必须接受市场的检验。如同所有宏观经济学流派一样，有着明确讨论背景的资产负债表衰退理论，将继续引致学界和政界的考察与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