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童话 科学 自然生态

　　○黄江苏

　　《绿珍珠》是汤汤童话征程中的新开拓。在书里，汤汤创造了童话史上的新形象“绿嘀哩”。这是汤汤“随物赋形”的本领，她不墨守成规，任想象的魔法棒挥洒点触，去生发饱满鲜活的“新族类”，例如《到你心里躲一躲》中的傻路路，《愤怒的小龙》中的“黑”，《幻野故事簿》中的眼泪鱼等等，都是前所未有、别出心裁的艺术造型。《绿珍珠》里的绿嘀哩们，其出生需历数百年之孕育，脱胎于古树上的树脂球，其生命可历上千年而不老，长葆其容颜与心灵之清新。它们性情温和，不仅家族成员相亲相爱，还以守护和爱惜森林里的生灵为毕生使命，每天遍处行走，问候鸟儿、野兽、花草、树木，用歌声和手指舞向病树传递爱、祝福、勇气和力量。故事围绕着这群柔韧、美丽的绿嘀哩，以及它们的家园之安危、得失而展开，各种文学主题在其中宛如交响曲和谐共鸣。

　　《绿珍珠》首先是深情之作，开卷写绿嘀哩守护妹妹的出生，姐妹之间的天然亲情，是潜藏在长久的等待、细微的守护和各种生命仪式之中的生命本能的热爱。绿嘀哩念念，和人类的小孩木木，从小愉快地玩耍，彼此之间，也在不自觉中生出了难以割舍的深情厚谊，历经重重考验而淘沙见金。在深情的书写中，《绿珍珠》也显得层次丰富。这里面有着对童心的讴歌。绿嘀哩虽寿数很高，却身量如孩，内心温和纯净，宛如水源之初。虽然不得已藏着苦衷去跟人类的小孩交朋友，但终究能气息相通。念念找了很多大人，都失败了，是四岁的木木，用胖乎乎的温暖小手抓住她的脚踝，给了她希望，她由衷地感叹：“没想到这么容易。人类的小孩和绿嘀哩一样天真。”唯有天真，才多深情；一旦世故，便有诈伪。然而世事不直进，常曲折如螺旋。天真的孩子之间因着沟通的误会、无奈的隔膜，就会经受宛如尖锐的成人礼般的创伤。于是，《绿珍珠》的深情里，就包含了爱恨交织、误解、欺骗与救赎等主题。为了挽回家园以及妹妹的生命，念念固然是带着目的接近木木，但她也想过事成之后再来解释，谁知道后来事情有了不可控制的走向。受伤者，成了伤害者，于是忏悔，渴望救赎。同样的过程也发生在木木身上，她想用报复来宣泄仇恨，最终却发现，唯有和解与相爱才是自己的出路。

　　书中也有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主题。在故事里，人们推倒了绿珍珠树林，安居乐业了一段时间，却在某天被魔法般的月光树林践踏成了一片废墟，多年的建设毁于一旦。然而，绿珍珠也没有因此获得全胜，它也需要人类的祝福，才能焕发生机。在自然与人的征战中，没有唯一的得胜者，都需要在牺牲与代偿中保持一个平衡。这似乎启示着，在可见的自然与人类世界之上，有个不可见但冥冥中存在的更高仲裁者，那就像化育并依托万物的“道”，我们必须对它保持敬畏。在人类推倒了绿珍珠树林之后，美丽绝伦的绿珍珠泉神奇地隐藏了，绿珍珠树林在不留余地驱赶了人类而复原之后，绿珍珠泉仍然不肯现身，不肯滋养树林。直到人与自然和解，绿珍珠泉才汩汩涌现，这就是一个意味深长的象征。

　　《绿珍珠》正是这样，向读者发出反思人类行为的召唤，教人在习以为常处获取新的领悟和提升。它不仅是描绘美丽幻境的童话，也不仅是讲述情感纠葛的童话，它也是智性深邃的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