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洁

　　当目的地在十万八千里以外，你，敢不敢接受一个人把独轮车交给杂货铺老板的挑战？在常立和黎亮合著的新作《我的独轮车上有两个怪兽》中，一位身穿蓝白条纹上衣，扎两个麻花辫的小女孩气势如虹地出发了！

　　与以往叙述小朋友面对挫折时的情况不同，和小主人公一同登场的还有两个捣蛋鬼——烦烦兽和弃弃兽，它们一个脾气暴躁总制造麻烦，一个谨小慎微总想着放弃。但这个小女孩不一般，她早就认识两个小怪兽，清楚地知道只要被它们两个盯上就什么事都干不成，不过，她才不听它们的呢！在绘本创作中引入妖兽形象屡见不鲜，表达主人公情绪也是常见的主题，而两位作者创造性地将二者结合，这就使得小朋友的情绪得到了具象化的展示，插画师曾静对于怪兽形象独到的理解，则为这场送独轮车狂欢更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妖，是混沌世界某种最原始的象征，因其违反人类常识规则而存在，并活跃于文学史上的一些重要场域，使得读者既为之惊骇，又对其好奇，让小怪兽和代表人类成长起点的小朋友同框出现是最有张力的童趣，也是最容易接受的怪诞场景。作为中国文化中一种奇趣的存在，许多经典志怪小说如《封神演义》《西游记》中，各色妖怪登场就是小说的高潮之一，正是由于对妖兽的细致刻画，这类小说才具有更为独特的文学价值。在绘本中，小主人公历经“九九八十一难”，途经黑松林、碧波潭、聚贤庄，一路上艰难险阻，困难重重，熟悉的读者迅速发现了绘本中对《西游记》的互文和致敬。书中祥云符号的点缀、花果山来的小猴子、聚贤庄的小丑表演以及天河草原的暴风雨，让故事有了文化层面上的依靠，并一步步将故事推向高潮。而终点处一张“老板在十万八千里以外”则让读者的心绪有了跌宕起伏之感，到这里故事并没有无疾而终，坚定的小女孩再次启程出发则感动了更多读者。

　　绘本中最后一幅画面更是意味深长，当一场“西天取经”般的送车之旅冲出远处橙黄色的云端时，等在那里的是小女孩的爸爸，而这场披荆斩棘的冒险则是幼儿园举行的独轮车大闯关。戏中戏的阅读体验对读者形成冲击，从开始懵懂地跟随着小女孩的第一视角进入到冒险活动，在一声声“我说话做事响当当、坚持到底没商量”的口号中逐渐认同这场幻想狂欢，最后跳脱出来恍然大悟意识到这是一场小女孩的内心剧场。所有在冒险中出现过的元素悉数登上剧场，热闹的场面成为这场狂欢最好的结局，封底处两只小怪兽则在等待着参加背书包障碍跑的小学生，一波刚平，一波又起，故事未完待续的叙事策略使得读者脱离文本后还可以自然地回归到生活之中，这样一场冒险故事才可谓有始有终。

　　回溯到绘本创作的最初阶段，两位老师从家里小朋友的幼儿园生活中真实取材，创作了这样一篇富有想象力的文本，当部分读者对生活中这样的小事而生发出宏大叙事表示不解时，作者用创作中注重儿童视角的观点作出了回应。无论是创作，阅读还是在日常亲子生活中，在面对发生在儿童身上的故事时，我们首先应该切换视角，推独轮车在成年人看来是轻松加愉快，但在身处赛场上的小朋友看来，脚下早已不是红色的塑胶跑道，而是坎坷崎岖的“取经路”；头上戴的早已不是普通的小红帽，而是可以收服一路上调皮捣蛋小怪兽的魔术道具。正如英国诗人柯勒律治所说：“把儿童时代的情感注入成人的理性中去，用儿童新颖和惊奇的感受去鉴定我们几十年来熟视无睹、习以为常的日常事务表象——这便是天才的独特个性和才能。”只有真切地体察到儿童的情绪才能创作出受儿童欢迎的作品，而在这之后如果还能收获到成人读者的喜爱和认可则不失为意外之喜。

　　莫言曾说：“孩子不是一个主题，而是作家观察世界的一种视角与方式。”从坚定到坚持是一个小女孩不易被发觉但又必不可缺的成长经历，常立、黎亮、曾静3位老师的默契配合使得这部绘本真正关注到了小朋友的内心世界，用乐天的语言讲述一段艰难的冒险，用多彩的画面展示一段内心的狂欢，春风化雨般地告知小朋友如何化解自己的暴躁或消极情绪。在2024年末岁尾，和小朋友共读一本《我的独轮车上有两个怪兽》，将烦恼暂时放置在十万八千里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