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随时代而发展,时代造就了文学,文学影响着时代,所以一时代有一时代的文学,一时代也有一时代的儿童文学。每一时代的文学都有自己的文学经典、文学典型、文学代表。百年中国儿童文学是中国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世界儿童文学的重要板块。百年中国儿童文学涌现了一批代表性作家,曹文轩即是其中的杰出代表。曹文轩的小说,如《草房子》《青铜葵花》《蜻蜓眼》等,不但将中国的儿童小说,也将当代中国小说的艺术创造推进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这个高度就是小说艺术的高度,审美情感的高度,文学责任的高度,文化担当的高度,语言力量的高度。
儿童文学是没有国界的,是真正的世界性文学。曹文轩的小说不但是中国儿童,也是世界儿童的精美精神食粮。
曹文轩对文学的“审美”十分在意,他曾多次重复:“美的力量绝不亚于思想的力量。再深刻的思想都会成常识,只有美是永具魅力的。”曹文轩的小说有长篇、中篇、短篇,其内容大多定格于田园乡野与青少年生命世界,又力倡“成长小说”。阅读曹文轩小说的最大好处是会把我们的读书口味弄精致,从而产生一种对平庸、丑陋作品的本能排斥。曹文轩小说的这种审美格调与艺术魅力,大致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忧郁情调。曹文轩认为忧郁是一种高度文化教养的体现,忧郁是美的。“忧郁不是无节制的悲苦,更不是绝望哀号,这是一种很有分寸的情感。”曹文轩最初喜爱忧郁情调,恐怕与他早年贫寒艰辛的童年以及乡村意识与城市意识的冲突有关,但长年的学者生活,使他“加深了这种情调并对这种情调有了一种理论上的认识”,因而对于忧郁情调的营造也就自然成了其小说的一种刻意为之的追求。他承认,他是在“玩味着一种高贵的美学享受——忧郁的甜美或甜美的忧郁”,其目的是想使读者“在气质方面能有些质量”,当代文学需要“这种具有美感的忧郁”。
二是执着美感。曹文轩认为“美的力量常常要比政治的、伦理的力量深刻和长久”,他对文学的美“非常在意,并且有一种近乎于偏执的向往和追求”。在具体的文学实践中,他将美放到了很高的位置,努力“将自己的东西写得漂亮一些,再漂亮一些”。这种追求使其小说有浓郁的美感效应。一是作品有画面感,努力用最优美、最纯洁的文字去描绘大自然,在创造安恬的美感之中获得一种无上的精神快感,因而他愿将自己比作为一个画家。再是借助象征创造意境,使作品得到升华,并有耐人寻味的底蕴。
三是田园生活。曹文轩对田园生活的价值有自己的思考和判断:面对现代社会人的生活现代化但情感却趋向简单和生硬这一存在,他深感“文学应承担起调节的职能,当田园生活将要逐步变成历史时,它应当用温馨的、恬静的笔调去描绘田园生活”;面对那些充满生硬的钢铁形象、光电形象而画面上绝无一点山水和田园的卡通片以及不能湿润心灵的“时尚”文字,小说更应当往培养读者的“优雅情趣和宁静性格方面多做一点文章”,“使它们不至于全部丢失从前的纯朴的伦理观念”。描写田园生活与流淌在田园山水间的温馨人生,成了曹文轩小说的一个重要特色。
四是语言实验。作家的职业规定了他是用语言进行特别的创造,文学是语言的艺术品。曹文轩认为一个作家必须深刻地感受到自己民族语言的特别长处和能力,小说作家尤应有强烈的语言实验意识,尽可能地发挥语言的功能,在读者能接受的前提下,努力使自己民族的语言显示出万般潇洒,大出风头。
刻骨铭心的苏北水乡少年记忆与悲天悯人的北大教授人文情怀,使曹文轩永远跋涉在“追求永恒”的精神大漠。他的作品崇尚人的感情、格调、欲望,关注人的精神、灵魂、境界,以富于个性的鲜活艺术形象,有力而有效地表现出现代中国儿童的生存体验及其根本的历史缘由,并把所经历的苦难艺术地转化为精神资源。他的作品一方面深深地扎根于现实土壤,同时又拓展出广阔的想象空间,富于理想主义与浪漫色彩。他对中国式“成长小说”与“幻想文学”的艺术探索,对小说的形象、结构、场景特别是语言的探索,充盈着理想智慧的光芒,有力地增强了中国当代文学与儿童文学的美学品质、文体秩序与世界影响。

